船老大道：“湟水再深，肯定淹不住你！
哪怕水鬼见了你，也不敢冒头哩！”
杨浩然没拉抛下的绳子，怕一用力把船老大也给拽下河，踩着木头凸起发力，竟从光滑的船身上“腾腾”两步，做虎跃式，跳上了甲板。
船老大叹为观止。
“帅啊！
像飞一样！”
杨浩然谦逊地道：“只是腿上有劲罢了。”
他现在还不敢回房。
白悦柔处在异常状态，不知何时才能消退。
杨浩然只好先在外面待着，跟船老大闲聊。
船老大问道：“英雄，不回屋换身干衣服？”
杨浩然道：“不用不用，我这身板，还能受凉感染风寒不成？”
聊了几句，船老大奇怪地道：“英雄，今天一大早，副手告诉我了一件怪事。
起初，是他看见了河岸边，有一头牛。
船过去之后，半个时辰，那头牛竟然又出现在了我们前面！
我以为他出现了幻觉。
没想到，换班之后，我也见到了那头牛！”
杨浩然心生警惕。
查看黄鼠狼精旗子法宝的时候，曾经有一只牛妖，愤怒地质问杨浩然，为何害它徒弟。
莫非，牛妖过来报仇了？
“英雄，你看！”
船老大叫道。
“南岸的山坡上！
那头牛又出现了！”
杨浩然顺着船老大指的方向一看，果然有头老黄牛在那里。
一双黑棕色的牛眼，竟然透露着人的情绪。
神色冷漠。
宝船顺流而下，很快将老黄牛抛在了后面。
船老大心有余悸地道：“它跟了一路！
不会一会儿又出现在我们前面吧？
真是诡异！”
杨浩然宽慰了船老大几句，让他别放心上，又聊了聊跑河见闻、湟水民俗之类的话题。
聊得肚子饿了，杨浩然回房看了看。
白悦柔恢复了正常，见到杨浩然，娇羞地不敢抬头。
杨浩然心中忐忑。
姐弟俩距离雨后小故事，就差一场雨了。
但日子还得继续过。
杨浩然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，问道：“姐，我饿了！
早上吃什么？”
白悦柔慌慌张张地道：“嗯……
等我去这船的灶堂，调些凉皮，蒸些壮馍和牛肉。”
“姐姐，先别忙着去，看下伤口怎么样了。”
杨浩然小心翼翼地，取下白悦柔额头的白布。
他惊喜地道：“快好了！”
妖精肉不愧是大补之物。
鲤鱼精立大功。
杨浩然身上穿的还是湿衣服，便想换一套。
按理来说，品儒书院的书生，又有秀才功名在身，行走在外，应当穿儒生长衫。
长衫还有避凶趋吉、百邪不沾的效果，邪妖恶鬼都会躲避。
只要别主动招惹他们。
但杨浩然总共只有两套长衫。
第一套长衫，已经被黄鼠狼精给毁了。
皇城知府出自儒家学派，见面的时候，杨浩然必须穿儒生长袍，以彰显后辈和同道中人的身份。
要是第二套长衫，再有个三长两短，杨浩然就失了礼数。
他只好穿了件粗布麻衣，对付一下。
儒生的气质，立刻就没有了。
看起来像个粗犷的年轻猎户。
姐弟俩吃了早饭，杨浩然读了一会儿书。
对面，有艘船逆流而上，朝他们所乘的宝船驶来。
那画舫雕花刻叶，围着粉红罗帐，一股子骚气，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船。
骚船比宝船体积小了不少，但也是元气罐引导阵法和铜人驱动，速度很快。
船的指挥舱室叫“神堂”。
坐镇神堂的富家公子哥，却没好好盯着河道的情况，而是跟一个有技术的女人，随着湟水的起起伏伏，一起震动，流连忘返。
两艘船眼看就要撞上。
等船老大和公子哥发现，已经快要来不及了。
船老大急中生智，大喊：“你往左，我往右！”
几秒钟后。
“砰！”
两艘船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。
宝船被撞出个大洞，画舫更惨，直接散架了。
画舫居然是青楼的船，一群薄纱清凉的年轻姑娘，从里面掉了出来。
杨浩然想，要是让唐顺看见这一幕，不得心疼死。
“轰！”
一声巨响！
元气罐和阵法炸了！
水花四溅，一圈涟漪以极快的速度，朝四面八方扩散。
狂暴的能量随着涟漪席卷河道，庞大的画舫残骸，竟被炸得直接飞了起来！
然后碎成万千木块，向四周扫射！
当即便有人挂了彩。
哭嚎声响彻河道，人们在水中争相逃命，可湟水水流湍急，河道又非常深。
已经有人支撑不住，被漩涡卷了下去。
杨浩然护住白悦柔，拽住行礼，却救不了其他人，看见河水吞噬生命，急在心里，但毫无办法，只得先把白悦柔往岸边送。
一抬头，那老黄牛竟出现在了河岸边，神情冷峻地瞅了杨浩然一眼。
然后走进河里，自顾自地去救人。
老黄牛水性极好，体积庞大，且拥有与身躯完全不相匹的灵活度，在水流迅猛的湟水中如履平地。
它先救最危急的、被漩涡卷下去的人，然后又救伤者，最后救第一轮力所能及的人。
老黄牛的一对牛角上，挂了两串人；背上也趴了好几人。
它将他们带到岸上，还路过杨浩然身边。
杨浩然从老黄牛轻蔑、挑衅的眼神里，看到了四个字。
“你不如我。”
杨浩然倒不觉得有什么。
反正都是救人，谁救不是救？
他开始专心给白悦柔擦水。
怕她受凉感染风寒。
附近村庄的百姓，本在田间地头干农活，听到这边的巨大动静，纷纷撇下农具，前来帮忙。
老黄牛在湟水里忙活了三趟，把所有人都捞上了岸。
那莽撞的公子哥，造成这么大破坏，本该遭受很重的刑法。
但最后的结果，无外乎是给县衙的人，贿赂几笔钱，便可当作无事发生。
村里的小孩也都围了过来。
见了老黄牛，兴奋地大喊：“牛神仙显灵了！
牛神仙显灵了！”
老黄牛的脸庞上，露出慈祥的笑容，变戏法一般，用牛蹄拎出一筐甜甜的野果，分给孩子们。
村民去请郎中。
但有人重伤，被木块打碎了内脏，口中吐血，等郎中赶来，怕不是已经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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